恶海逐波的船长

岸边的礁石间，三层桨座战舰的残骸如巨鲸般搁浅——那是征伐海妖的舰船，海浪将船只推回了海岸，却将遇难者留在了大海之中。 「法吉娜的勇士啊，无论你是谁，我恳请你站出来保卫斯基亚纳！」国王的悲泣无人回应——与那海妖为敌，结局不外乎化为海上浮尸。 「给我艘坚固无比的大船，再给我五十名船员，我来杀死那作恶的海妖！」佩戴着宽边太阳帽的年轻船长，从拥挤的人群中挤出，他那笠帽泛着珍珠般的光泽，为众人惨白的脸庞镀上一层七彩虹晕——他的出现就像是海上黎明，转瞬之间，地平线上已是鱼肚白。 「我会给你打造一艘世上最好的船！」工匠们被年轻船长的神采吸引。那巨船的木材能在大海之上永不腐烂，船首还装着从瑟希斯的巨树上削下的木板，拥有预言的能力—— 「去吧，贤人培养的弟子，众神选中的英雄，去驯服法吉娜的癫狂吧。」三日后，满载着船员的舰船从斯基亚纳出航。

乌云如铅铁般挤压着桅顶，暴风雨中舰船如同飘零的浮萍，那宝树制成的甲板在滔天巨浪中也不禁剧烈晃动。 「那终年浪静风恬的海域，也染上了海妖乖张暴虐的恶习。」年轻的船长站在舰艏塔楼上，愁眉紧锁盯着远方浓黑的乌云…手腕上的星盘仍然没有回应。 一道惊雷落下，主帆索应声而断，水手们乱作一团——年轻的船长呵斥众人，要求桨手们听从号令发力，指挥舵手调转方向，避开一道道如山巨浪…在艾格勒引航的星光闪烁之前，竭力应对法吉娜的盛怒。忽地，船长振臂高呼，那腕上的航海罗盘反射着斑驳星光—— 「所有人，跟随那道光，我们就要冲破风暴！」 水手们鼓足精神，高唱着船歌。舰船如同利刃一般劈开海浪，冲向黎明。 「很快我们就要将她带出枷锁～看清前路，准备！出发！」

一人高的青铜弩箭裹着烈焰刺破海雾，却在靠近海妖鳞甲瞬间裂作齑粉。那淡蓝色的腕足将人拦腰缠住，被斩断的腕足在船板上翻滚，啃噬着惊恐的船员。 「船员的手脚在空中挣扎，哭喊着我的名字，这是我航海生涯中最可怖的景象。」船长的声音带着唇齿颤抖，他并没有说谎。 巨大的海妖浮上海面，那虬结的触须将舰船紧紧抱住，它的背脊如移动的岛屿。大副将烧红的铁矛刺入那上千尖齿的口中，腥臭的黑血染黑了整个甲板。船员们侥幸从一次致命袭击中逃生，船长回首时看见，船尾塔楼被巨大的腕足拍碎，如同尼卡多利的天谴之矛砸碎一枚核桃壳。机会千载难逢，是冲刺，还是逃走，所有人望向船长—— 「左满舵，桨手们，全速前进！帆面全开，以撞角迎敌！」 船长的斗篷在猎猎长风中舞动，船员们亦视死如归——钢铁与鳞甲纠缠在一起，龙骨折断，海妖哀嚎。它的身躯失去了曾经不可一世的伟力，缓缓沉入海底。

不知何处的海滩上，年轻的船长仰面朝天。残阳为破碎的海岸镀上一层黄金…在这片光晕中，遥远的斯基亚纳似乎变得触手可及——他知道，这便是生命中最后的时光。 「…我等已然驯服了法吉娜的癫狂。」海妖早已逃往海水更深处，百年内不可能再度侵犯海岸。 那块取自瑟希斯巨树上的木板询问着船长最后的话语。它将乘坐着海浪，回到魂牵梦萦的斯基亚纳，传唱英雄的征途，鼓励更多的年轻人驶出海岸。船长望见自己被截断的半身，那是贤师赠予他的长靴，曾助他遍历城邦…眼下，漫长的征途将停于此处—— 「告诉他们，我还有一片冥海去征服。故乡啊，千万别为我悲伤。」 海风年复一年轻拂着斯基亚纳的城墙，海妖的故事，变成了母亲哄睡孩童时的呢喃…那些侥幸恶海逃生的水手们，还在等待船长踏浪归来。